百惗

诸恶莫作,众善奉行。
『极致良右党』

【风起长林】【欢乐向】大梁那些年

【五】

我叫萧平旌,生于王府,师从琅琊,是标准的官二代兼富二代。前面我已经说过了,我们家个个都是人才。

我大哥,做事无可挑剔,各方面优秀到接近完美,从小就是标准的“别人家的孩子”。我大嫂的叔祖父是曾经的大梁第一高手,由于从小在蒙老大人手下受教,大嫂虽是女流,但武艺十分高强,甚至连我大哥都打不过她。而我爹更是不一样了,身为大梁战功赫赫的长林王爷,他整个人就是一个传奇。

今天我萧平旌,就要在线吐槽我爹。

我念过两年宫学,后来又去琅琊阁学艺,虽然老阁主有些老不正经,好歹也是世间少有的智者,所以我自小受到的教育全都来自顶尖的人。

然而就是如此优秀的我,这么多年来始终不能想明白一个问题:

我到底是不是父王亲生的崽儿?

父王出生在掖幽庭,师从高手,天生将帅之才,自年轻时起就能征善战,兵法奇谋在大梁少有人敌。

当年长林军初建,战力还远没有现在这么强悍,直到老爹二十七岁封王位、掌帅印,担起护卫北境之责后,长林军就成了北境最坚固的防线。

后来大哥也从军了,老狐狸带着小狐狸在北境浪了这么多年,把北燕和大渝削到根本没脾气。

我小时候时常坐在武靖爷膝上,听皇爷爷跟我讲父王的故事,话里透露出的是皇爷爷满满的骄傲。

和很多男孩子一样,那时的我也无比崇拜着自己的父亲,一度怀疑父王是不是有三头六臂七十二般神通。直到后来我长大了,有了自己的想法,并且见识到父王屎一样的棋艺和一塌糊涂的厨艺后,才觉得老爹其实也就是一个普通人。

会疼会病,口味挑剔且刁钻,输棋了甚至还会赖皮,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神。

除去军人铁血,父王本身其实是一个很温和宽厚的人,德名善行那也是有口皆碑的,和战场上杀伐果决的形象完全不同。但是对于我这个养了二十几年的小儿子,理应宠爱有加,我爹可倒好,一向是先怼为敬。

不开心了,怼一怼,无聊了,怼一怼,看那架势,似乎把我当成了他的快乐源泉。

我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,是我的打开方式不对,还是我的打开姿势不够骚?

有道是一碗水要端平,然而在我爹这里,根本没有这种说法,他老人家的一颗心都要偏到隔壁北燕国去了。

我就像是一只误打误撞掉进狐狸窝的小白兔,常年窝在王府食物链最底层,幸好以前有皇爷爷疼,现在有皇帝叔叔爱。

“策儿,就你手里这些东西,二叔在比你还小的时候就能倒背如流了。”

“是,只不过没一句是正确的。”

“……这还不算什么,二叔当年才三岁,就已经能自己出门去玩了。一个人玩转金陵,根本不用人看顾。”

“后来丢了,差点没找回来。”

“我……我天资极高,人人都夸我是小神童,学什么都很快,宫学里没人追的上我!”

“嗯,唬人的本事倒是无人能及。”

“爹!您老人家就非得刺我几句不可吗?”

明明就是因为我爹要阅览军报,一时抽不开身,而大哥又陪着大嫂出去踏青,这会儿不在府里,于是才命元叔把我抓来陪策儿玩耍的,结果我费心费力和策儿搭话,他老人家居然还有闲心抽空槽我几句。

我爹听见我抗议的声音,瞥了我一眼,继续老神在在的翻看手里的东西,难得没有顺着再怼我一波。面对元叔和策儿努力憋笑的模样,我伸手抓了抓头发,突然没话说,也不敢有话说。

我爹有一次突发奇想,伙同元叔翻箱倒柜找出了我小时候玩过的拨浪鼓,打算递给策儿凑合着玩一下。

对于我爹居然还保留着我幼时的玩具这一点,我倒是感觉蛮意外的,虽然我很想告诉他,策儿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不玩这些东西了。

“记得平旌小时候最喜欢玩这个,一天到晚摇个不停,看起来真是傻乎乎,怪惹人喜欢的。”

我刚想开口就哽住了,原本感动的表情也瞬间凝滞住。

“……爹,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?”

在我爹不知道第几次故意找我茬之后,我终于忍无可忍了。我要反抗,我要斗争,我要用属于男人的方式去解决这个问题。

我,萧平旌,长林王府头最铁的崽儿,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离家出走。

“所以,二公子从王府跑出来,打算什么时候回去?”

林奚坐在一堆晒干的草药里,拿着医典一一核对。她安安静静听我诉完苦,抽空瞥过来一眼,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。

“林奚,咱俩好兄弟,多留我一会儿也没什么,是吧?”

我顺势往地板上一躺,手里百无聊赖的揪着一朵花,清风拂过我的面颊,抬眼朝天空看过去时,发现碧空如洗,万里无云,竟是难得的好天气。

然而我还是有满肚子话想说。

“你不知道我老爹他有多过分,这么多年了,我就像是他从哪里捡回来的一样。明明我从小就乖巧懂事,是出了名的好孩子,他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?”

“得了吧你,你小时候多调皮啊,好几次偷偷往父王茶里放泻药,屡教不改。”

大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,毫不客气拆我的台。在他声音传来的一刹那,我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蹦起来,然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扑过去,稳稳捂住我哥的嘴,强行制止大哥抖我黑历史。

在林奚变得微妙的眼神中,我赶紧补充了几句。

“我那时候还小不懂事嘛!再说了,父王后来把我好一顿揍,要不是武靖爷次次保我,早被父王打断腿了,不也算扯平了吗?”

“你还真好意思说。父王也反省过自己,觉得对你也不能太严厉了,可后来哪一次不是转头就被你气的恨不得将你吊起来打?这下好了,父王骂你都骂成习惯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看着一巴掌拍开我的手,怎么着都要为父王发声的大哥,我突然哽住了,细细一想,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。

那么问题一下子就解开了,我爹和我这种互怼模式,全是我自己太作妖了才养出来的。

真是造孽啊,怪我当年太冲动……

“话说大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?”

“某人真是永远也长不大,一言不合就闹离家,父王派我来接你回去。”

大哥像小时候一样摸摸我的脸,脸上带着永远温和的笑意,我突然就觉得自己巨委屈,耷拉着脑袋。

某一瞬间,我甚至在想为什么我爹不亲自来接我,明明我都已经生气到离家出走的程度了,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,因为我明白,要是我爹真的来了,我恐怕还有些无所适从呢。

这样也挺好,还是熟悉的一切,从来没有变过。

在成功自我安慰之后,我抬头看着大哥,突然很费解。

“大哥,你怎么知道我在济风堂?”

“你啊,成天跟着人家林姑娘走出走进,想不知道都难。”

林奚自刚才与大哥略略见礼后,就自顾自埋头核对药草,对于我们的谈话没什么反应,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在听。不过她这种安定的模样,却总能让我的心也跟着静下来,我扭头朝着她的方向,笑出尖尖虎牙。

“那又怎么了,林奚又不是不喜欢我。”

“住口,你小子怎么跟人家姑娘说话的,真是越发没礼数了,琅琊阁就是这么教你的?”

宛如恶魔一般的声音突然出现,我心里咯噔一下,立马慌到失去颜色。

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,我爹突然出现在我身后,伸手毫不客气的拧住我耳朵,动作熟练迅速到连大哥都没反应过来。我仅仅感觉耳朵一疼,就已经被牢牢扼制住了命运的后颈肉。

我不知所措的看着大哥,眼睛里写满了“你怎么没提醒我父王已经来了”,而大哥接收到信息,爱莫能助般双手一摊,一脸“你也没问啊”的表情。

我顿时绝望了,感觉前途一片黑暗,我果然就是一只误入狐狸窝的可怜小白兔。

“爹,我错了,疼疼疼……”

“臭小子,跟我回家!”

从小就是这样,无论我跑的有多远,爹和大哥总能找到我,然后带我回家。

后来有一天,我突然知道了一些真相,宛如晴天霹雳,劈的我外焦里嫩。原来大哥才是父王收养的,而我,这个二十几年都在怀疑自己身世的小儿子,居然真是父王的亲生骨肉。

有些事情也许一开始百思不得其解,但到了合适的时机,不用想也能豁然开朗,比如说我突然明白了当初我问父王,我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崽儿,他那句“亲生的孩子哪有你这待遇”究竟是什么意思了。

想想也是,能被自己亲爹嫌弃成这样,确实不是所有亲生骨肉都能有的待遇。由此可知,我在我爹眼里混的真是失败。

尽管父王总是教训我,说我不思进取,一天到晚没个正经,但我知道我爹其实很关心我,他只是傲娇属性作祟,很少将关心的话语挂在嘴边而已,我也一样,从小到大都很爱我爹。

我希望父王慢些变老,再多陪我们几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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